撰稿/摄影 陈鲁宁
西下的斜阳,领着我们来到吐鲁番盆地深处的交河故城。寥寥孤寂旷野里的故城内外,几乎难觅人影,只留下苍白无力的太阳余晖,洒落在故城遗址各处残桓断壁上,勾勒出深浅不一的轮廓。
同行的李导是乌鲁木齐人,非常喜欢携亲朋好友来此赏春。交河,春天里,宛若一幅流水潺潺,芳草舞蝶、梨花缤纷的水彩画,根本就与眼前满目疮痍的遗址景象无关。交河有过的辉煌的历史告诉我们,它曾经最早是西域三十六国之一的“车师前国”的都城,被誉为“世界上最完美的废墟”远胜过我们看过的意大利庞贝遗址,是世界上最古老、保存最完好的土夯建筑构筑的最大城桓,也是我国境内保存两千多年的最完整的都市遗迹。更况,我们欣喜获悉,在不久前召开多哈会议上,联合国科教文组织通过了交河故城作为中国、哈萨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三国联合申遗的“丝绸之路:长安-天山廊道的路网”中的一处遗址点,使其成功列入《世界遗产名录》……
交河一词最早见于班固《汉书西域传》:车师前国,王治交河,河水分流绕城下,故号交河。交河故城外观的土崖因河水切割呈柳叶状,地势西北高,东南低,南北最长1650米,东西最宽处300米,因四周河谷环绕,让人觉得它更像一艘被搁浅的历史巨轮。
登高望去,这是一块天然的形成而地势险要的黄土台地。公元前三世纪左右,车师人为了躲避战乱、洪水、猛兽,选择来这里定居下来,随后在南北朝和唐朝的年代达到起鼎盛辉煌,汉朝时,交河故城与匈奴进行了五次大的战役,史称“五争车师”。到公元前60年,大汉终于牢牢扼住了古丝路这一咽喉之地,于此设置了西域都护,从此交河即归属于中央王朝的管理,而后进入公元七百年初,唐朝又挥师消灭了高昌曲氏王国,在此设安西都护府。唐代诗人李颀的“白日登山望峰火”应该就是对这一历史时期的真实写照。十四世纪初由于蒙古族后裔海都、笃哇率众叛军攻打,先破高昌,后屠交河。难怪明朝陈诚游历交河,写下了“沙河二水自交流,天设危城水上头。断壁悬崖多险要,荒台废址几春秋”的诗句,由此可见,当时的交河早已空寂无人,被废弃多年。
交河虽历经数千年风雨沧桑,但这座城市建筑布局的主体结构,依然得以奇迹般的保存下来,这完全仰仗吐鲁番盆地得天独厚的干燥少雨气候。李导一边走,一边聊起:交河故城的规模,大体为唐代的建筑,建筑物主要集中在台地东南部约一千米的范围内。古城四央临崖,在东、西、南侧的悬崖峭壁上劈崖而建出三座城门。
从空中俯视,交河故城像一片大柳叶,故城的建筑布局,由明显可见的三大部分组成:贯穿南北的一条中心大道把居住区分为东、西两部分,大道北端是一座规模宏大的寺院,残留的大寺院遗址,占地绝不少于五千多平米,有汲水井一口。以它为中心构成了北部的寺院区,这一区的建筑面积约为九万平米,建筑群多呈长方形院落,院落门向着所临街巷,尤其是主室里都有一个方土柱,应是神坛或塔柱,城北各处还建有多处壮观的塔群,大约有佛塔一百零一座许,多国联合考察专家认为是安葬历代高僧的塔林。
城中大道两旁皆是高厚的街墙,临街两侧的土崖上,竟然看不到一扇门和一扇窗,相必这也是古代的百姓,为了防止敌人入城而设的保护手段吧!大道东区南部均为大型民居区,建筑面积近八万平米,北部为小型居民区,中部为官署区;大道西区,除大部分为民居外,在各条土垣后面,依稀可见纵横交错的短巷被,分割成各式各样的“坊”,临街绝不开门。“坊”内有居住遗址和纺织、酿酒、制鞋等手工作坊。大道东侧有军营、余为民居。
交河城仅有东门、南门和西门三座城门。由于城建在三十米高的悬崖上,不用筑城垣,城门亦非正式建筑。南门,是古代运送军需粮草、大军出入的主要通道。南门地势险要,有“一人守隘,万夫莫向”的山崖,东门,巍然屹立在三十米高的峭壁上,主要是为城内居民汲引河水的门户。
整体上看,交河故城布局大体呈南北、东西向垂直交叉,纵横相连的街巷,把三十六万平米的建筑群分为若干小区,颇似中国内地古代城市的坊、曲。这种建筑布局足以说明,交河故城,曾在唐代曾经进行过一次有规划的大规模重修改建,而唐代以前旧城痕迹则早已无法识别。自此,该城一方面受到了中原传统城市建筑规制的影响,然又独具地方特征。以街巷为骨架的交通网络、城门及其它建筑,在营建时,无不把军事防御,作为其建筑时的指导思想,整修后的古城,就是一个巨大的军事堡垒,反映出了历史上这一地区激烈的民族和社会矛盾。
交河,让人难以置信的是,建筑形式除了没有城墙外,还有一个明显的特征,即整座城市的大部分建筑物,不论大小,基本上都采用从高耸的台地表面向下“挖土夯城”、“减地留墙”的方法,构建而成。寺院、官署、城门、民舍的墙体基本为生土夯墙,特别是街巷,狭长而幽深,高耸的土墙就像蜿蜒曲折的战壕。可以说,这座城市是一个庞大的古代雕塑,其建筑工艺之独特,不仅国内仅此一家,海外也罕见他例,充分展示出了古代丝路人们的聪敏才智和巨大的创造力。
李导告诉我们,多次的国内外联合考古挖掘核实,交河故城和平时期,城中的百姓可以打开东门进入河谷中取水,但战乱时怎么办?直至最近才由考古工作者考证解开了谜团。原来,交河故城内现已查明有古井三百多处,至今仍有多处古井依然有水,这就解决了战时整个城池百姓用水的问题。
另一项最新的考古证明,交河故城还有第三座城门:西门。南门古时是运送粮草之门,是座可操作的吊桥,战时收起,与对岸隔绝,东门是进入河谷东岸取水之门,此门还有一军事设施——瓮城,看得出来,这里也成为诱敌和杀敌的场所。西门,则因为是在西侧的断崖处,最近几年才被考古工作者发现,据说是古代战时凯旋的将士们凯旋之门。
位于东部官署区练兵场西侧,考古挖掘出大大小小200多个婴儿墓穴坑。它是破城前,交河人自己杀死的孩儿,还是蒙古人破城后屠杀的残骸,亦或天灾疾病造成的死亡……迄今,这仍是交河给世人留下的千古之谜。
当我们恋恋不舍离别这黄色高大的古建筑迷宫群中,残阳,完全被降临的黑夜吞没,故城遗址,留给我们的残缺之美,令人久久咀嚼而无法忘怀古丝路历史积淀的厚重。故城的生命虽然输给了岁月的无情,但它却给我们的记忆,留下了无穷无尽的幽思和遐想……